寻鹿

夜色朦胧，我裹紧大衣携着凉风向不远处街角的酒吧快步走去。肩上的相机异常的沉重，我每向前走一步都仿佛已经负重前行了整一天。所以就在我推开酒吧的门看到米兰达的那一刻，我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。

米兰达显然已经喝得半醉。作为她多年的好友，我再清楚不过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。我想从她第一次在餐桌上偷走她父亲的果酒的时候开始，我就已经知道了她并不是一个擅长忍耐的女孩儿。因为原本说好的是她将那一杯果酒带回到房间里，我就能与她一起品尝，而事实上她在半路已经喝完，等再回到房间时候，她看起来已经醉了——虽然我并不知道那是不是她装出来的。

所以她现在也长成了一个并不擅长忍耐的女人。

而作为一个专门收集古怪传闻的记者——仅供娱乐还要努力让人们当真的。我就需要她的不善忍耐。

“嘿，海伦，别愁眉苦脸。我知道你又没有稿子写了。我这里倒是听到了一个神秘的事情——嘘——”

她说着还相当认真地转头向四周看了看，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傻得可爱。

“你不知道湖区那边出现了新物种。”

她说着撇着嘴朝我得意地笑了笑，就好像她确定自己一定会勾起我的兴趣一样。

而我也就索性装作被她的话题所吸引。

“哦？是什么？”

她看勾起了我的求知欲，一副得意的表情更是眉飞色舞起来。就差把她的包递给我，然后站起来跳舞了。

“是一种新品种的鹿。”她瞪着眼珠子说道。

“怎样的鹿？”我问。

“难以形容。”她答。

“我很难和你描述，但你可以问我问题，我来回答。”她继续说。

我半晌没说话。她可能觉得我在思考，但其实我脑子里什么都没想，信息有点杂，我一下子反应不过来。

她打了个响指，看店的伙计就奔了过来。眼前的桌上瞬间摆上了两杯白兰地。我眯着眼睛看了看米兰达，觉得我也不吃亏。于是点了点头。

“这种鹿很少见？”

“极其少见，”她答，“至少对于人类来说。都说鹿是一种有灵性的动物。人越是去寻找这种鹿，就越是找不到.....但也有人找了很多年，最后发现！哈！神不神奇，那人一直跟踪不到的那个品种的鹿居然在自家后院安了窝，还一住好几年...”

我不知道她说的不知道是不是屁话，但我没忍心打断她。

“它们受人欢迎？”

“大概。”

“这里的人们都想要发现？想要驯养？”

“也许。”

“它很漂亮？很特别？”

“可能。”

我顿时泄气。米兰达就是这样，在胡吹滥侃一段时间后，一旦酒精上头，整个人就如变了一个人一样，神思不在正常线上，却又好像是到了另一个我不所知的思维空间。连回答都变成另一种风格。

“唉。”

她突然叹气。我吓了一跳。

“你怎么了？”我问。

“你对我说的东西真是不感兴趣。你也毫不知道我搜集关于这鹿的情报花了多久时间......”

“我的确不知道。”我实话实说。

于是我又听到她更深的一声叹息。过于深，就好像从没有存在过一样。

“你只是不在意......”她意识已经开始模糊。

我竟然也跟着叹了一口气。

“还有什么特别的吗？这鹿。”

我已经生出了要离开的念头，尽管那杯白兰地我只喝了两口。于是我已经握紧了装相机的包，一只腿也伸直了踩在地上。

“有......”

“嗯哼。”

我站起了身，看着意识模糊的米兰达。我一瞬间觉得她十分遥远，也觉得我处在这个空间过于的不真实，甚至于我与她谈论这奇怪的鹿也是很傻的一件事情。

“这种鹿......记忆大概只有一天.......嗝......就和一些人一样.......嗝......反正那是夜晚的事情.......和白天没什么关系……嗝........所以.......”

我白了米兰达一眼，将两杯白兰地的钱压在杯子底下。

我看了这醉女人很久。然后走了。

我想，改天真的去湖区看看吧。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一些人，

在找那种神奇的鹿。